卷一一一 奏议卷十五
书名:欧阳修集    作者:欧阳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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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翰苑进札状十三首
【条约举人怀挟文字札子〈嘉佑二年正月知贡举〉】
臣伏见国家自兴建学校以来,天下学者日盛,务通经术,多作古文,其辞艺
可称、履行修饰者不可胜数。然累次科场,人数倍多于往岁,事既大盛,弊亦随
生。窃闻近年举人公然怀挟文字,皆是小纸细书,抄节甚备。每写一本,笔工获
钱三二十千。亦有十数人共敛钱一二百千,雇倩一人,虚作举人名目,依例下家
状,入科场,只令怀挟文字,入至试院,其程试则他人代作。事不败则赖其怀挟,
共相传授。事败则不过扶出一人,既本非应举之人,虽败别无刑责,而坐获厚利。
窃以国家取士,务得实材,今若浮伪之人容其滥进,则使负辛勤蕴实学者无以自
别。且自来科场,务存事体,所以优加礼遇,用待贤能。今浮薄之徒不知朝廷崇
奖之意,自为奸伪,以至于此,甚可叹也。谓宜峻立科条,明加约束,使浮薄奸
伪之徒不容于其间,则实有学行之人得被选进,然后士子无滥举,朝廷得实才。
臣今欲乞增定贡院新制,宽监门之责,重巡捕之赏。盖以入门之时一一搜检,则
虑成拥滞。故臣乞自举人入院后严加巡察,多差内臣及清干京朝官巡捕,每获怀
挟者,许与理为劳绩,或免远官,或指射差遣。其监门官与免透漏之责。若搜检
觉察得人数多者,令知举官闻奏取旨,重加酬奖。其巡捕官,除只得巡察怀挟及
传授文义外,不得非理侮慢举人,庶存事体。且朝廷待士甚厚,而小人自为浮薄,
不可不行禁止,以革弊源。如允臣所奏,乞立定巡补官赏格及怀挟人责罚刑名,
添入贡院新定条制。仍榜南省门,及下进奏院,颁告天下。所贵先明条约,然后
必行。取进止。
【论保明举人行实札子〈嘉佑二年〉】
臣伏睹近降敕命更定科场条制,内一节令本县令佐、知州、通判保明举人行
实委无玷缺,若因事彰露,只罪令佐、知州、通判,所断刑名,并用旧制,虽去
官经恩不得原减者。伏缘旧制刑名甚重,今来去官经恩不得原减,则官吏所责不
轻。而玷缺之累,中人所不能免,小过微累皆为玷缺,难以必用深刑责官吏保其
所不能尽知者。若谓止坐大事,则又无明文。窃虑后有犯者,难用必行之法。臣
今欲乞指定举人玷缺事状,如事亲不孝,行止逾滥,冒哀匿服,曾犯刑责,及虽
有荫赎而情理重者。以上事节,苟犯其一,并不得收试。如违,必用旧制刑名。
所贵事简而易遵,法严而必用。如允臣所请,乞下礼部贡院施行。今取进止。
【论契丹求御容札子〈嘉佑二年〉】
臣伏见契丹所遣泛使,专为御容而来。中外之议,皆谓前岁既已许之,于理
不可中止,失于不早践言,至彼非时遣使。及朝夕以来,传闻颇异,或云大臣共
议,欲遂拒而不与。若然,则臣恐衅隙之端,自此而始。祸患之起,未易遽言。
大凡为国谋事者,必先明信义,重曲直,酌人情,量事势,四者皆得,然后可以
不疑。苟一有未然,尚恐败事,况四者俱失,岂可不思?契丹与中国通盟久矣,
而向来宗真特于信好,自表殷勤,别有家书,继以画像。圣朝纳其来意,许以报
之,而乃迁延至今,遂欲食言而中辍。是则彼以推诚结我,我以不信待之。失信
伤义,甚非中国待夷狄之术,而又其曲在我,使彼易以为辞。自南北通和以来,
信问往复之际,每于报答,常从优厚,假借既久,其心已骄。况此画像之求,特
表殷勤之意。是则于平常之礼,厚报以骄之;殷勤之来,则不报以沮之。沮之彼
必怒,不报彼必耻,怀耻蓄怒,何所不为,此人之常情也。许其父不许其子,厚
薄之际,此亦人情之难处也。臣窃见契丹来书,初无寒温候问之言,直以践言孤
约为说,其意在于必得。若此时被沮,势必更来,事既再三,岂能坚执?若待其
失于逊顺,已成衅隙,然后与之,则重为中国之辱。又使夷狄谓中国难以恩意交,
惟可以势力胁,因之引惹,别有他求,则为后患,何可涯哉!今虏主虽弱,而中
国边备未完,庙谋未胜,未可生事,而欲执我曲彼直之议,以起戎而结祸。夫察
彼事势,必不能中止;量我事势,又未能必沮之。臣故曰四者俱失也。臣又闻虏
入境之日,地震星殒,变异非常。先事深防,犹恐不及,失计招祸,岂可自为?
臣愿圣慈出于独断,勿沮其善意,无失我信言。臣今欲乞回谕虏中,告以如约,
直候今冬因遣常使时与之,则于事体稍便。伏乞速下两府商议。上系国家利害,
臣不敢不言。今取进止。
【论选皇子疏〈嘉佑二年〉】
八月日,翰林学士、朝散大夫、右谏议大夫、知制诰、充史馆修撰、刊修
《唐书》、判太常寺兼礼仪事、上轻车都尉、赐紫金鱼袋臣欧阳某,谨昧死再拜
上书于体天法道钦文聪武圣神孝德皇帝陛下。臣闻言天下之难言者,不敢冀必然
之听;知未必听而不可不言者,所以尽为忠之心。况臣遭遇圣明,容纳谏诤,言
之未必不听,其可默而不言?臣伏见自去岁以来,群臣多言皇嗣之事,臣亦尝因
灾异,窃有奏陈。虽圣度包容,不加诛戮;而愚诚恳至,天听未回。臣实不胜爱
君之心,日夜区区,未尝忘此,思欲再陈狂瞽,而未知所以为言。今者伏见兖国
公主近已出降。臣因窃思人之常道,莫亲于父子之亲;人之常情,亦莫乐于父子
之乐。虽在圣哲,异于凡伦,其为天性,与理则一。陛下向虽未有皇嗣,而尚有
公主之爱,上慰圣颜。今既出降,渐疏左右,则陛下万机之暇,处深宫之中,谁
可与语言,谁可承颜色?臣愚以谓宜因此时出自圣意,于宗室之中选材贤可喜者,
录以为皇子,使其出入左右,问安侍膳,亦足以慰悦圣情。臣考于书史,窃见自
古帝王虽曰至尊,未尝独处也。其出而居外也,不止百司公见奏事而已,必有儒
臣学士讲论于闲宴,又有左右侍从顾问语言。其入而居内也,不止宦官宫妾在于
左右而已;其平居燕寝也,则有太子问安侍膳于朝夕;其优游宴乐也,多与宗室
子弟欢然相接如家人。计其一日之中,未尝一时独处也。今陛下日御前后殿,百
司奏事者往往仰瞻天颜而退,其甚幸者得承一二言之德音。君臣之情不通,上下
之意不接。其余在廷之臣、儒学侍从之列,未闻一人从容亲近于左右。入而居内,
则至于问安侍膳,亦阙于朝夕。是则陛下富有四海之广,躬享万乘之尊,居外则
无一人可亲,居内则无一人得亲,臣所以区区而欲言也。伏况陛下荷祖宗之业,
承宗庙社稷之重,皇子未降,储位久虚,群臣屡言,大议未决。臣前所奏陈,以
谓未必立为储贰,而且养为子,既可以徐察其贤否,亦可以待皇子之降生。于今
为之,亦其时也。臣言狂计愚,伏俟斧钺。臣昧死再拜。
【乞写秘阁书令馆职校雠札子〈嘉佑二年九月,兼判秘阁秘书省。〉】
臣近准敕,兼判秘阁。检会先准皇佑元年七月十一日中书札子节文:“奉圣
旨,秘阁有阙者,书名件用《崇文总目》逐旋补写,依例酬校了,以黄绢装褫正
副二本收附,准备御览,内中取索。”本阁寻具画一合行事件闻奏,蒙依所奏施
行。当时虽有此行遣,寻值抄写观文殿书,权住至今。伏见馆阁校雠之官,员数
甚多,除系省府、南曹外,其余主判闲局及别无主判者,并各无书校对。既无职
事,因此多不入馆。伏以馆阁,国家优养贤材之地,自祖宗以来,号为清职。今
馆宇阒然,尘埃满席,有同废局,甚可叹嗟。臣今欲乞检会先准皇佑元年七月十
一日所降指挥,及一宗行遣次第,许从本阁选请在院馆职官员,先将秘阁书目与
《崇文总目》点对。内有见阙书籍,即于三馆取索,先校定,然后抄写成书,仍
差初校、复校官刊正装褫。其合行事件,已有画一起请依奏指挥,亦乞检会施行。
惟元乞公用钱,乞更不支破。其抄写楷书,候见得阙书数目,将见在楷书人数,
酌量多少,如阙人,即别具擘画闻奏。今取进止。
【论梁举直事封回内降札子〈嘉佑二年〉】
臣勘会本府见勘内臣梁举直公事,两曾执奏,三准内降,特与放罪。臣伏见
近年权幸之臣,多是公然作过,不畏宪法,恃干求内降,紊乱纪纲。所以前后臣
寮,累具论述。陛下特降明诏,许承受官司执奏,不得施行,布告天下,着为信
令。今梁举直累烦睿听,干求不已,本府遵依前后诏敕,再具执奏,未许公行。
伏以曲庇小臣,挠屈国法,自前世帝王苟有如此等事,史册书之,以着人君之过
失。今梁举直不欲受过于其身,宁彰陛下之过于中外,举直此罪,重于元犯之罪。
今纵未能法外重行,以戒小人干求内降者,其元犯、本罪,岂可曲恕?举直苟为
爱身之计,不思爱君之心,乃是小人全无知识尔。如臣忝被恩宠,列于侍御,职
在献纳,合思裨补。岂可阿意顺旨,为陛下曲法庇纵小臣,以彰圣君之失?其内
降,臣更不敢下司,谨具状缴连进纳。今取进止。
【论郭皇后影殿札子〈嘉佑三年〉】
臣所领太常礼院得御药院公文称,奉圣旨送画到景灵宫广孝殿后修盖郭皇后
影殿图子一本,赴太常礼院详定者,其图子,已别具状缴奏讫。臣伏见近年京师
土木之功,糜耗国用,其弊特深。原其本因,只为差内臣监修,利于偷窃官物。
及讫功之后侥求恩赏,以故多起事端,务广兴作。其甚则托以祖宗神御,张皇事
势。近年以来,如此兴造,略无虚岁。伏以景灵宫建自先朝,以尊奉圣祖,陛下
又建真宗皇帝、章懿太后神御殿于其间,天下之人皆知陛下奉先广孝之意。然则
此宫乃陛下奉天奉亲之所,今乃欲以后宫已废未复之后建殿,与先帝、太后并列,
渎神违礼,莫此之甚。臣窃谓此事必不出于圣意,皆小人私于兴作,有所侥求尔。
盖自前世帝王,于宗庙之外别为庙享以追奉祖宗者则有之,未闻有自追奉其妃、
后者也。盖小人不识事体,但苟一时之利,不思亏损圣德。伏乞特赐寝罢,以全
典礼。今取进止。
【乞定两制员数札子〈嘉佑三年〉】
臣窃以学士、待制,号为侍从之臣,所以承宴闲,备顾问,以论思献纳为职。
自祖宗以来,尤精其择,苟非清德美行,蔼然众誉,高文博学,独出一时,则不
得与其选。是以选用至艰,员数至少,官以难得为贵,人以得职为荣。缙绅之望
既隆,则朝廷之体增重。其后用人颇易,员数渐多,往时学士、待制至六七十员。
近年以来,稍慎除拜,即今犹及四十余员。臣以谓爱惜名器,不轻授人,朝廷既
已知之矣。而为国家计者,宜于此时创立经制。今惟翰林学士、中书舍人、知制
诰各有定员,其余学士待制未有定数。臣今欲乞检详前史及国朝故事,自观文殿
大学士至待制,并各立定员数。遇有员阙,则精择贤材以充其选,苟无其人,尚
可虚位以待。如允臣所请,乞赐详议施行。取进止。
【论编学士院制诏札子〈嘉佑三年〉】
臣伏见国家承五代之余,建万世之业,诛灭僣乱,怀来四夷,封祀天地,制
作礼乐。至于大臣进退,政令改更,学士所作文书,皆系朝廷大事。示于后世,
则为王者之训谟;藏之有司,乃是本朝之故实。自明道以前,文书草稿,尚有编
录。景佑以后,渐成散失。臣曾试令类聚,收拾补缀,十已失其五六。使圣宋之
盛,文章诏令废失湮沦,缓急事有质疑,有司无所检证。盖由从前虽有编录,亦
无类例卷第,只是本院书吏私自抄写,所以易为废失。臣今欲乞将国朝以来学士
所撰文书,各以门类,依其年次,编成卷帙,号为《学士院草录》。有不足者,
更加求访补足之。仍乞差本院学士从下两员,专切管勾,自今已后,接续编联。
如本行人吏不画时编录,致有漏落,许令本院举察,理为过犯。此臣本院常事也,
所以上烦圣听者,盖以近岁以来,百司纲纪相承废坏,事有曾经奏闻及有圣旨指
挥者,仅能遵守。若只是本司临时处置,其主判之官才罢去,则其事寻亦废停。
所以臣欲乞朝廷特降指挥,所贵久远遵行,不敢废失。今取进止。
【请今后乞内降人加本罪二等札子〈嘉佑三年〉】
臣伏见谏官陈旭起请,侥求内降之人,委二府劾奏干请者之罪。蒙朝廷依奏
施行。寻闻李璋因内降责罚,自后罕闻敢求内降以希恩赏者。以此见至公之朝,
必信之法,可以令行而禁止也。然旭所请,只为恩赏之一端,而小人侥求,无所
不至。臣自权知开封府,未及两月之间,十次承准内降,或为府司后行,或为宫
院姨<女监>,或为内官及干系人吏等。本府每具执奏,至于再三,而干求者内降不
已。至于婢妾贱人犯奸滥等事,亦敢上烦圣聪,以求私庇。宦竖小臣自图免过,
反彰圣君曲法之私。虽有司执奏,终许公行,然小人干求,未有约束止绝。臣今
欲乞今后应有因事敢干求内降者,依旧许本府执奏外,更乞根究因缘干求之人,
奏摄下府勘劾,重行责罚。如本人自行干请者,亦乞一就勘鞫,加元犯、本罪二
等断遣。其情理稍深及干求不已者,亦许本府一面牒报御史台,弹纠勘劾施行。
所贵止绝小人干乱公朝,败紊纲纪。今取进止。
【论史馆日历状〈嘉佑四年〉】
右臣伏以史者,国家之典法也。自君臣善恶功过,与其百事之废置,可以垂
劝戒、示后世者,皆得直书而不隐。故自前世有国者,莫不以史职为重。伏见国
朝之史,以宰相监修,学士修撰,又以两府之臣撰时政记,撰三馆之士当升擢者
乃命修起居注。如此,不为不重矣。然近年以来,员具而职废,其所撰述简略遗
漏,百不存一,至于事关大体者,皆没而不书,此实史官之罪而臣之责也。然其
弊在于修撰之官,惟据诸司供报,而不敢书所见闻故也。今时政记虽是两府臣寮
修纂,然圣君言动有所宣谕,臣下奏议事关得失者,皆不纪录,惟书除目、辞见
之类,至于起居注亦然,与诸司供报公文无异。修撰官只据此铨次,系以月日,
谓之日历而已。是以朝廷之事,史官虽欲书而不得书也。自古人君皆不自阅史,
今撰述既成,必录本进呈,则事有讳避,史官虽欲书而又不可得也。加以日历、
时政记、起居注,例皆承前,积滞相因。故纂录者常务追修累年前事,而岁月既
远,遗失莫存。至于事在目今,可以详于见闻者,又以追修积滞,不暇及之。若
不革其弊,则前后相因,史官永无举职之时,使圣朝典法遂成废坠矣。臣窃闻赵
元昊自初僣叛至复称臣,始终一宗事节,皆不曾书。亦闻修撰官甚欲纪述,以修
纂后时,追求莫得故也。其于他事,又可知焉。
臣今欲乞特诏修时政记、起居注之臣,并以德音宣谕、臣下奏对之语书之。
其修撰官不得依前只据诸司供报编次除目、辞见,并须考验事实:其除某官者以
某功,如狄青等破侬智高,文彦博等破王则之类;其贬某职者坐某罪,如昨来麟
州守将及并州庞籍缘白草平事,近日孙沔所坐之类,事有文据及迹状明白者,皆
备书之。所以使圣朝赏罚之典,可以劝善惩恶,昭示后世。若大臣用情,朝廷赏
罚不当者,亦得以书为警戒。此国家置史之本意也。至于其他大事,并许史院据
所闻见书之,如闻见未详者,直牒诸处会问,及臣寮公议异同、朝廷裁置处分并
书之。已上事节,并令修撰官逐时旋据所得录为草卷,标题月分,于史院躬亲入
柜封锁,候诸司供报齐足,修为日历。仍乞每至岁终,命监修宰相亲至史院,点
检修撰官纪录事迹,内有不勤其事、隳官失职者,奏行责罚。其时政记、起居注、
日历等,除今日以前积滞者不住追修外,截自今后,并令次月供报,如稍迟滞,
许修撰官自至中书、柩密院催请。其诸司供报拖延,及史院有所会问,诸处不画
时报应,致妨修纂者,其当行〔手〕〈(处)分,并许史院牒开封府勾追严断。其
日历、时政记、起居注,并乞更不进本。所贵少修史职,上存圣朝典法。此乃臣
之职事,不敢不言。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论孟阳河开掘坟墓札子〈嘉佑四年春〉】
臣勘会府界创开孟阳新河,相次据祥符县人户经府披诉称,被人夫开掘坟墓,
斫伐桑枣,拆拽舍屋等事。寻差兵曹参军张稚圭往彼检视,得已开河道六里有余,
计三料,开掘却村民坟墓八十二所,大墓园三所,草瓦屋七十七间。其未开三料,
犹有坟墓二十五所,舍屋四十七间,桑五百余株,田土八十段。臣因体问得村民
所掘坟墓,尸首骨殖布在新河两岸,子孙骨肉环坐守之,仰天号恸,尸骨暴露,
并无所归。其甚贫者用火烧焚,向空撒弃。其庄宅屋宇,累世安居,旦夕毁拆,
全家露坐,冤痛之声,闻于远近。方此春月,朝廷务行仁政之时,横尸暴骨,殃
及幽明,可为悯伤,可为惊骇。兼体问得所开新河,有害无利。其万胜斗门及阳
武桥斗门两处减水,尽入白沟河,所以年年决溢。今又创开新河,亦入白沟。是
则三道减水,尽聚一河,将来决溢可知。兼今所开新河深六尺至七尺,白沟河只
深四尺至五尺,下源高仰,水势难行。臣今欲乞权住夫役三两日,差朝臣一员计
会,都水监、开封府各差官一员同行相度。苟如臣所说不虚,未开三料乞更不开
掘,却移夫役修整旧河。其元献利见开河之人,本为自图功赏,及从初检计壕寨
官吏蒙昧朝廷,不言有坟墓、宅舍、桑枣在所开地内,情理难恕,欲乞下开封府
取勘。其献利之人与壕寨等并行决配,官员悉与停废。所贵少谢枯骨,兼慰生人。
今取进止。
【乞罢上元放灯札子〈嘉佑四年〉】
臣伏以上元放灯,不出典礼,盖因前世习俗所传。陛下俯徇众心,欲同民乐,
勉出临幸,非为嬉游。若乃时岁丰和,人物康富,以为乐事,亦是人情。今自立
春以来,阴寒雨雪,小民失业,坊市寂寥,寒冻之人,死损不少,薪炭食物,其
价增倍,民忧冻饿,何暇遨游!臣本府日阅公事,内有投井投河不死之人,皆称
因为贫寒,自求死所。今日有一妇人冻死,其夫寻亦自缢。惟里巷之中,失所之
人何可胜数?昨日圣恩差官俵钱,正为如此。目下阴雪未解,假使便得晴明,坊
市不免泥淖,圣驾所历,冲冒风寒。况方以日蚀之灾避殿减膳,圣心忧畏,中外
所知。欲乞特罢放灯,所有常年酌献之礼,若至日未得晴明,亦乞差大臣摄事,
所有见今供拟游幸及修道路寒冻兵士,并乞放罢,庶几上副陛下畏天忧民之心。
今取进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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